風雲變幻，有危有機之時，香港能不能回到正常，社會與大學有怎樣的角色？
香港土生的國際著名分子生物學臨床專家盧煜明，出任香港中文大學校長五個月，他在最近就職禮上提到大學未來五年發展計劃，籌劃科研前景，強調文理並重。自去年九月中大公布盧煜明出任新校長後，記者邀請中大前校長金耀基兩次傾談，談新校長，其實是談大學在香港當前處境的角色。
浙江天台出生、台灣成長、居港五十五年的金耀基，經歷過香港不同時期的信心危機。他兩次受訪，語重心長，希望香港社會慢慢回復正常。他提出兩個清晰觀點：中央仍然強烈希望香港維持一國兩制，社會要回到正常時期，大學擔當重要角色，大學要讓學生在法律下的自由得到保障。另外，國安法下，仍然可以有聲音，不過「對於一些特别政治訴求方面可能要改」。香港維持固有的正當法律程序（due process of law)，他看法治仍然存在，「問題不是有沒有國安法，而是怎樣執行國安法。」
香港能否回到正常，金耀基認為，不是由外面世界 define（定義），"You have to really to demonstrate, to show, Hong Kong has entered into another normal period of growth."
特約記者：冼麗婷
攝影：謝榮耀
對於香港目前處境及期望，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八個月前的傾談，從過去及現在，金耀基看香港未來，認為國安法下，維持正當法律程序（due process of law)，法治是仍然存在。提到檢控與審訊的問題，他說，「你這樣說，我沒有辦法完全 answer your question，為什麼呢？因為我沒有真正參與，而我觀察到的東西，未必你觀察到，這個絕對可能發生的。」他有個人的判斷，各人的觀點，「可以討論，可以 argue。」（金耀基看國安法下的自由，下篇續）
在學術上受過法律、政治及社會科學訓練的金耀基，很早便研究中國民本政治思想，以及西方社會學理論。在香港及台灣都參與過公職，治學遊學講學足跡遍及歐美與中國大陸。今年二月十四日滿九十歲的他，不搞大壽，思路清晰圓融。去年九月底的訪問裏，他提到 2019 年社會事件後，有人覺得被政府打壓，也有人覺得社會要回到平靜，香港要面對的是，一國兩制如何維持兩制。
他當時說：「整個香港面臨一國兩制問題，主要是如何維持兩制。有人覺得現在一國兩制是否已經受到挑戰，我個人覺得一國兩制肯定是受到影響，這個影響之下，我相信，北京中央方面仍然希望香港是一國兩制，它仍然有這樣很強烈的意思。香港的一國兩制，以前可能有兩制沒有一國，現在有一國以後，又不想沒有兩制。」
對此，他從中國大陸的正式文件，作出解讀。
「中國大陸我看它的所有正式文件當中，仍然非常希望有一國兩制，this is how I read，至於做不做到，基本上，比如香港是金融中心，現在又希望變成一個文化、藝術、中外交流的中心，現在把 new role（新角色）放在香港。」他相信，新角色當然包括學術。「在中國和世界的關係當中，香港是很好的橋樑，它的橋樑作用一直都存在，說現在中國已經不需要香港幫助了？ 我覺得未必。」
相信盧煜明能繼續推動教育樞紐地位
他提醒，香港已變成高等教育樞紐，很多方面已經擴散到深圳、中國其他地方，「所有對香港的大學有責任的，都要注意到現在這情況，至於能不能夠挽救全部東西，要保持我們教育樞紐有 high position（高地位），繼續下去，我覺得有機會，例如說，盧煜明上任，一定會繼續，其實，段校長（段崇智）都做了這方面的事情，他在任幾年，中大聲望都是上升，中大已經不是六十年前一個新的大學，現在慢慢變成一個老的大學，但仍然有新的一種精神。」
以社團登記 恢復學生會
金耀基認為，不論怎樣看 2019 年發生的事，大學校園重歸寧靜（quiet）對學術研究很重要，同時，大學有責任給予學生法律所保障的自由。
「這樣是給學生希望？」記者問。
「大學校長知道要這樣做，所以我見到他（盧煜明）要恢復學生會，當然需要做社團登記，這個是香港法律方面規定，這個 okay 的，港大（香港大學）一向是這樣，所以我覺得慢慢又恢復到一個正常發達社會一種做法，發達，advance 嘛，我們不是老社會，已經到了發達社會的文明層次了。」金耀基說。
「有國安法 但仍然充分自由的社會」
他希望大家慢慢了解一國兩制仍然 in place（存在），大學角色重要。「各方面起作用，政府、民間、大學都一起做，至於大學本身說的話，大學要解決全部的問題，沒有可能，但是大學可以做相當重要的角色，讓大學裡面的學生，法律之內的自由，一定要保障。」
盧煜明上任新校長之職轉眼五個月，他在 5 月中正式就職第九任中大校長的典禮上表示，將建立第一所研究生書院；醫學院則會於 2027 年有一所可容納 800 名研究人員的大樓。他回應傳媒有關重建中大學生會的提問時說：「我相信學生會是正常學生在大學的學習過程，我們會全力資助幫助學生會建立的過程。當然，他們成立的過程，合法是很重要，我們會給他們建議，完成不同的程序。
僅一人參選本科學生校董
新校長、新氣氛？目前學生又是怎樣想法？有參與中大書院學生會的二年級學生對記者表示，在重建中大學生會問題上，校方立場是要學生會按《社團條例》獨立註冊，他所理解，部分同學本來已對現時的學生會角色及功能有點迷惘與猶豫，既顧忌牽涉政治，又對有效表達意見存疑，若規定學生會按《社團條例》獨立註冊，令師生共治等原有傳統消失，會減低同學的歸屬感。該名不想公開名字的學生又說，早前本科生的學生校董選舉，只有一名參選人，投票期內舉辦答問會，僅有五十名學生出席。按規定，投票人數須達一千票，選舉方為有效，結果，投票期結束，無論投票人數，以及參選者所獲票數，均未能通過規定門檻，唯一本科生候選人，未能成功當選。
判斷與希望：氣氛轉變經濟復甦
金耀基認為，氣氛改變，跟香港經濟有絕對關係，大學有大學可以做的事，包括維持學術自由自主。「大學扮演的角色，只要做到大學可以做到的事，變成非常正常的大學，我覺得最重要是學術自由自主，我覺得假如不是直接衝着國安法的，應該給它高度的自由，這個不單單是判斷，還有希望在裏面，希望這個氣氛慢慢、慢慢轉變，我覺得這個氣氛跟香港的經濟，假如有機會復甦，同時會出現。 」
談到現在做記者感覺不安全，擔心寫作、報道會否超越紅線，他希望此情況會慢慢改變。「你自己覺得香港仍然都是個過渡或非常時期，我個人希望這種心態慢慢會改變到正常情形，因為香港正常了很久了，從正常觀點看，香港其實都是非常不正常，發展得好快，現在一退後，哇！香港變成這樣，這不是香港人自己感覺，全世界很多國家 define（定義）香港，覺得香港變成這樣，反而，（他認為）我們香港一做出來，讓大家知道，你們這樣看未必對。不可能說你們亂講，這樣講是沒有用。You have to really to demonstrate, to show, Hong Kong has entered into another normal period of growth（要真正展示證明，香港已經進入另一個正常發展時期）。」
金耀基希望國安法下，香港社會仍然要有充份的自由，下篇待續。
植物的流動餐宴 療癒人心的大自然社區
師奶仔為植物學家胡秀英爬樹改變一生 出書建農場種植人間仙夢
從昆德拉〈被綁架的西方〉看俄烏戰爭 捷克圖書館長：「歐洲真正的悲劇」
回憶地下文學嚮往自由 昆德拉圖書館館長：「沒有這個夢想不能生存」
昆德拉巴黎最後日子 捷克圖書館長：「極度思鄕，像所有老人」
資優生寫作班筆記：睡王子與柳夢梅
中委會臨十字街口 中大前校長金耀基豁達表態：「我不希望看到民主黨解散」
攝記餘生（下）：山海「空 hone」 心裏知 home
攝記餘生（上）：鹽田梓聖杯的密碼
美國「最佳前總統」卡特的平靜笑容
太白海鮮舫裏的香港文學：生死戀
金耀基糾正外間混淆通識教育：「好像通識教育產生某種壞的事情」
預警大學不要失去靈魂？ 中大前校長金耀基《大學之理念》 平衡科學與人文之道
聖誕樹下的 Christmas Carol
我聽過瓊瑤騸然溫暖的聲音：「人從沒有中來，再回到沒有中去」
在 slasher 新世代，冼麗婷是香港記者 / 作家 / 人物寫作導師 / home baker。咀嚼人要時間，寫字要時間，等天然酵母開心要時間，用百分之二百真誠，等待深刻的味道，這是她做人、造麵包的樂趣。
在 Patreon 建立專頁「WriteHouse 寫字為家 冼麗婷」一年，因為會員支持，讓她能繼續訪問、看書。讀張愛玲、馬奎斯、米蘭昆德拉寫世情；見人寫人，聲演說人，憑文學的直覺與多年新聞人的訓練和價值觀，無論時代怎變，堅持寫真實故事。
WriteHouse 不變，天下人字裏相逢。見字，如家。
訂閱 Patreon 專頁「WriteHouse 寫字為家 冼麗婷」
冼麗婷，畢業於香港樹仁大學新聞系；其後於香港大學修讀比較文學學士及碩士；著有《見字如見人》。
